【普能】情话只是偶尔兑现
MG707双导师拉全，边录节目边试图复合。
感觉搞秀后悔一辈子）
tag里有珠玉在前，摸了15k的边角料，请尽情对号入座发散思维:）
★感谢所有评论！很爱你们！
0.
“我觉得魏PD会喜欢蒲练习，。”
一语带过似的，白说，紧接着就开始点评A组的表演。他们这次的选曲是MG新团的单曲，一场唱跳下来完成度还算合格，有Vocal有rap有dance break，舞台表演力满分，特别是蒲练习，很亮眼。
录这段时魏不在，事后他才补了当时的舞台，当然也包括白的点评和那句话。二公完成后镜头给到导师席，魏知道节目组和观众都喜欢悬念，接了同事递过来的话筒后先夸每位选手，然后在白隐晦的注视中拉长了音：“我选择——”
1.
新选秀官宣前所有信息都保密，白碍于老东家的面子接了导师的安排，三周前进棚碰见魏时心里打了个突。
白没想过能跟魏碰上面。
白的粉丝也没有，节目官宣当晚他的粉丝们就在论坛里把他俩的陈年旧账翻出来算。白混迹其中，看了一晚上广为流传的故事版本，差点真以为自己跟魏是不共戴天仇深似海的对家。
那倒是挺好笑的，结果正确，过程全靠编，属于是某种负负得正。进化妆间注意到隔壁门关着，白知道魏已经到了。他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一直没变，从练习生到导师，从来都提前到场，谦卑不出错。白没有进去打招呼，反倒是开始做发型的时候有人来敲他的门：“白老师在吗？魏老师给大家带了点小礼物。”
白还没说话，助理几步走到门口，声音低了下去：放这边就好，谢谢你啊。
等她又若无其事绕回白旁边，意料之外地，听到老板漫不经心问：“拿来看看，什么东西。”
“啊？”她小小吃了一惊，赶忙去把那个巴掌大的礼盒拿过来。打开一看，入目先是一张白色的小卡，再底下好像是条珍珠项链。
白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回去，声音表情一点没变：“知道了，收好。”
真碰上面是化完妆去录前采，白过去的时候魏刚好出来，看见他微微一笑，客套又生疏：“好久不见，白老师。”
白老师，听起来挺怪。白也客客气气地回他：“魏老师，好久不见。你的礼物我收到了，谢谢。”
魏点一点头。
前采问题刁钻，问白怎么会选择来到这个节目，白在心里直翻白眼。怎么会来的，当然是你们节目组安排的，导演硬请的。
“哦，因为我也是这个舞台出来的嘛，有一个见证后辈们实现梦想的机会，我接到邀请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来。”
导演没料到一向难搞的白这次这么给面子，顿了一顿才继续，什么在此之前对这次的弟弟们有没有听说过，这次在节目里给自己预设了什么样的定位。白出道七年，已经很会应付这些常见问题。最后一个问题如期而至，导演合上手卡，问：“这次和魏全能一起录节目，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
白早有准备，看着镜头表情完美：“魏全能是我很久以前的队友，我们很久没见了，这次见面就是，怎么说呢，既陌生又熟悉吧，我很期待接下来的三个月。”
2.
“白rap呢，我一直都很喜欢他。就是大家也都知道，我们之前也在这个岛上短暂地一起训练过一段时间嘛，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。”魏说话的时候总是诚恳又真挚，“平时都是在电视里看见他，今天终于又见了面，还是要说，哎呀，真帅气。”
几位导师的前采各放一点出来做超前彩蛋，白魏两人果然被问了同一个问题。节目还不算正式开播，他俩的关系暂且可算目前最大的看点。播出当天两家粉丝吵翻了天，颇有点要重演五年前骂战掰头的架势。你骂节目组不嫌事大硬绑话题，他就嫌对家这么多年还死死扒着吸血，至于谁吸谁的血，两家又变着花样地想办法证明自己压对面一头。白一直知道他俩当年的事闹很大，看了一遭下来还是要摇摇头感叹粉丝战斗力强。助理打他边上路过正好听到这句，没忍住吐槽：“粉丝不就这样嘛，老板，这年头谁追星不是为了自己。”
说的也是。白关了论坛，心里默默地想，但凡去考一下古也不至于骂得这么真情实感。
那人家还真是考了古的。MG707第一期播出前一晚，白家大粉整理出一份内部传阅但不慎流出的白皮书，感情充沛义愤填膺地记录了五年前白rap被爆抄袭深陷泥沼的时候魏全能如何如何给他买黑，如何如何炒作自己，再如何如何吸饱了血就美美转型去做演员。内容详尽图文并茂，配上更久远时候哥俩好勾肩搭背聚餐的照片显得非常幽默。
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，天一亮魏家就出了方方面面逐字逐句回击的PDF，文件大小高达一个半G，先说白rap出事魏全能被拍才是倒了血霉，再说你哥抄袭毒狗我哥还给澄清简直是当代农夫与蛇狗咬吕洞宾，最后说请多多关注我哥本人MG707今晚八点不见不散么么哒。
凭空整这么一出最得意的当然还是节目组。开播当天播放量直接冲上八千万，原因显而易见——就算不追选秀，谁年轻时候没爱过NZND呢。节目组最知道观众想看什么，跟练习生们正式见面前之前安排导师们聚餐，美其名曰熟悉熟悉，培养默契。魏点头称是，白不置可否。
MG今年请的还是五位导师，白作为初代男团断层C位，是流量和实力的代名词，而魏退出舞台后演了几年的戏，慢慢也积攒了不俗的口碑和人气。另外三位里一个职业Dancer，一个资深综艺人，还有一个老熟人，是MG娱乐的当家花旦谭花。
谭花跟白跟魏都有不少交集，起于七年前出道夜，一直延续到今天。酒足饭饱女明星端着果汁给白带话题：“时隔这么多年再来选秀节目，是不是感觉特别不一样？”
“那是啊，”白放下擦嘴的纸巾，“身份不一样了，我现在可不是练习生，我们当年也没这条件啊。”
“当年什么条件啊？”
谭花小女孩儿一样举手抢答，她其实只在出道夜来过一次：“我知道！他们那时候就集体宿舍，四人标间，练舞室也就四间，六间？”
“六间。”白纠正她，“大家轮流用，要抢的。”
“啊？那也太不方便了。”
“对啊，这不是条件越来越好了吗。”
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白借倒酒的动作偷偷瞥魏，后者跟他隔了两个人坐在边缘，安静得有点反常。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目光，魏突然看过来，抿着唇对他笑。
白赶紧移开视线，偷看人家被抓包也太丢人了。
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涌上来，如鲠在喉。他什么意思啊，白想，怎么没人出跟前任一起录节目的攻略啊。
3.
在一起的部分知道的人不多，他俩各自的助理，可能还要算上贾跳舞。这不是白的意思，是魏执意要捂紧，后来nznd出道，白碍于团内其他人的名声也没再提公开。再后来要有别的人知道，他俩就已经成了前任。
虽然说起来是上了同一个节目，白和魏的交流也寥寥无几。聚餐完了跟练习生们见面，先聊点能拉近距离的天，再玩团建游戏，真心话大冒险，对象仅限五位导师。白被叫到的时候多，回答了一系列甜咸豆腐脑之类不痛不痒的问题，气氛都还算和谐，直到魏被点名：“魏老师会怀念舞台吗？”
魏来MG707也是自带话题的，他离nznd一步之遥，在最近也最远的距离生生错过，说心无芥蒂当然没有人信。空气好像突然被叫停，所有人的视线焦点和镜头一起给到演员魏全能——和白。
当事人刚才哄气氛哄得最起劲，现在转了半边脸对墙自闭，一边故作无奈地笑骂：“这个问题谁问的？怎么净揭人伤疤呢？”
然后才好好答，基本上还是老一套，这些年来答过好多遍的说辞，什么永远怀念舞台但人要向前看之类。接着就又活跃起来，一大群平均年龄二十岁上下的大小伙疯起来根本收不住，最后还要导演组亲自进来通知结束才作罢。
走的时候白在洗手间挂了一阵，出来时不巧赶上魏被几个练习生围着，现在也才刚出来。魏看见他有点意外，笑得不大自在，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话。
还是说话吧，录着节目呢，总不可能四个月里一直也不说话。白走上去：“你也太受欢迎了吧。”
“魅力嘛，我也没办法。”
这样的对话并不陌生，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发生过很多次，白某种意义上是个控制欲太强的人，渴望拥有也渴望被拥有。但他最终没能拥有也没能被拥有，因此这样的对话不能让人联想到什么美好的记忆，只能是徒增尴尬。
快到分道扬镳的时候，白终于把酝酿了一路的话问出口：“魏老师，怀念舞台吗？”
见面第二天要看半数学员的初舞台，白出道那会儿嘿怕还算冷门小众，今年rapper就多了好多。第六个说唱舞台结束之后白短暂地闭了闭眼，听见魏说rapper的内容和表达。一套一套的，很熟悉，四五年前白就是这样对他说的。但当他讲完镜头给到白，如今的白也只是肯定了选手的表现力。
魏仍然隔着两个人向他致以注目，想，白好像更加内向了。
更加内向的人当然不知道他竟然会这样想。白也看回去，第一次在聚光灯下向他示好，补了一句：“魏老师刚才讲得很好，他对rap很熟悉。”
4.
其实说前任也不太准确，他俩在一起小心翼翼，分开也藏着掖着似的。白在黑通稿铺天盖地的当口跟魏大晚上压马路被拍，魏第二天露面直接就被记者咬着给看法。他那时候已经在某个偶像剧里崭露头角，说了一句相信朋友马上里外不是人，喜欢白不喜欢白的全都能踩他一脚。到后来魏明面上根本不能跟白有交集，私底下又争分夺秒地鼓励支持他不要放弃，浑浑噩噩过了大半年白才好点，魏就这个时候跟他说，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，我有个戏要进山，咱俩也都冷静冷静。
没什么好冷静的啊，白想说，但最终没说，他知道魏这段时间也很难过。这一冷静就是三个月，魏进了山，魏出来了，魏参加了别的活动，没找过他，他就明白魏说的冷静是什么意思了。后来有一次他假着酒意给魏打电话，那时候距离“冷静”也有几个月，没通，他一个冲动就把魏拉进了黑名单。
“怀念舞台吗？”
魏在彩色的门口停下脚步。MG707把场地建得五颜六色，跟魏今天的墨绿色西装很不搭——他好像一直对绿色有偏爱。
白看见他的手摸上门把手又放下来，麦在出门的时候就取掉了，魏盯着他的脚尖轻笑一声，好像叹出一口陈年的气，卸掉一张快乐的皮。
“怎么会不怀念呢？”魏最终说。
白说不出话了。他本来还想问那你怀念我吗，也许给这个早就不好玩的游戏补上个结尾。可是他好难过，仿佛另一个没问的问题也得到了答案。白rap二十岁站上舞台，二十二岁迎来生命最低谷，二十七岁又在顶峰俯瞰芸芸众生，他从来没想过离开聚光灯不搞rap，去转行去小荧幕大荧幕都不是他会考虑的事。
“你不知道，”魏往门上一靠，自嘲，“死去的梦想就是毒药，我拿它没有办法。”
他比白大好多，以前不觉得，久别重逢才看得更明白。录制结束棚里开始清场，门口摆了一堆道具箱，已经十分成熟的魏被遥远的灯光波及，脸上扫出一片白不熟悉的阴影。
不，白看着他，觉得自己其实知道。
“这样吧，”他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借口，“魏老师，你加下我微信吧，我有一个舞台想请你合作。”
初舞台录了两天，第二天白又打起了精神，边给人评价一边还能顾上活跃气氛。快结束的时候碰见个有点特殊的选手，气质风格都跟男团格格不入，冷冽逼人的感觉。音乐结束导师席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，随后又默契十足地左右对视：可惜了，这位选手。
魏拿起话筒，“我感觉你的个人特色很突出，你的表演也很好，但是你好像不是很适合这个舞台，而且也不在意这个，对不对？”
对方点头称是。
白插进来问：“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？”
“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奔着成团出道来的，你不去适应舞台，舞台也不会适应你。”魏好像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看向白，“你有棱有角，但在角落里是扎不到人的。”
白点了点头，半开玩笑地给这段双簧结尾：“你觉得自己不同，那就让大家看到，而不是不屑于让大家看到你的不同。”那位选手给他鞠了很深的躬。
5.
白站在魏房门口，动作局促神情紧张，仿佛要面对的不是久别重逢的朋友而是刁钻难搞的投资人。魏洗好了草莓出来，甩着手上的水招呼他随便坐随便吃。
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五，地点是MG707给导师统一订的酒店。白五分钟前终于下定决心敲他的门，魏探出头来看见他，意料之中似的放他进门。
“唱什么？”魏老神在在地问他，一点不尴尬， “跳舞我是不太行了，好多年没跳，容易受伤。”
昨天两个人双双把对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，场面还挺诡异的，白说的舞台确有其事，是个综艺的开场秀，商量的时间就是今天。
曲目其实早就定了，跟综艺的邀请一起递过来，很能炸场，白当时没有二话，现在却觉得不太合适。
魏现在的做派也不很合适，怎么会有人不告而别又这么若无其事地跟前任谈合作啊，真是气死人。白舔了舔牙，打开早就找好的音乐播放器。歌儿开始唱的时候魏就沉默了，放完自动暂停，他斟酌一下，逗乐儿似的问：“你要跟我说再见啊？”
魏进山拍的那部电影拿了奖，最佳男主。
不是什么多权威的奖，但仍然太幸运了，魏，颁奖典礼上所有人见到他都会这样说，然后轻轻碰一下杯，再说恭喜。确实太幸运了，小成本艺术片，还有恰巧跟导演有交情的落魄偶像魏全能。能这么顺的半道演员整个圈里都找不出几个，魏自己也觉得自己不配，上台说感言的时候感谢这感谢那，感谢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卡了壳。
不是不能提白，但是确实很久没联系了。电影杀青之后他通了网，看着三个月来铺天盖地的新闻，白怎么样了，粉丝好像已经控住了评。他放心地点了点头，拔出电话卡剪碎冲进马桶。
“感谢一直信任我的粉丝们，没有你们我早就放弃了。”
白当然看见了这场颁奖礼。
看见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联系已经有快两年，白在最初的难过后迎来事业的转机，再也没有精力跟魏拉扯，好聚好散还落得体面。助理前两天拿来跟鬼超红炒CP的策划案就放在案头，手机屏幕里的前任含着泪花感谢了所有能感谢的人，白透过一层又一层的加工和滤镜看进去，感觉这样的魏好陌生。
答应炒CP的时候白问助理：“我怎么还没女朋友啊？”
新来的女孩儿想了想，“可能您太冷感了，只敢远观不可亵玩。”
白想，放屁。
放屁，助理。放屁，魏全能。
6.
初舞台后练习生们要准备一公，导师们不用一直在，但隔两天就得去探班，白和魏总是错过。有幸被他俩一起点评过的那个有点天赋的叫蒲练习，这次分到的part不少，难度不低。彩排的时候白换到他旁边，“他进步了好多。”
“嗯。”魏点头，“他在改变自己。”
“我觉得他明天正式公演会更好看。”
第二天一公现场，几十个练习生头一回看见台下的观众，大部分不是冲他们而来。白亮相时候唱了首自己的歌，他退团后事业照样蒸蒸日上，粉丝在台下大片大片地给他举灯牌。魏秀了一小段抒情歌，不费嗓子也不费力气——他老早放弃那种展示自己实力的企图。入座后他冲白讲小话：“挺红啊，小白。”
白不接话，眼神突然犀利起来：“你干嘛这么叫我？”
魏没有回答他，主持人que到魏了。
白嗤之以鼻，对粉丝。
作为一个把爱粉丝写进鞋垫里的爱豆，这样的想法是万万不能被她们知道的，但这样的想法也是真实的。好几年前，大概就是他刚被实锤众叛亲离的时候，他的确就是这样想的。
白不记得自己那次点开了多少大粉的主页，看见了多少被扔被烧被垫兔子窝的手幅周边。荧幕的光对于夜晚来说可能还是太亮了，魏终于装不住睡睁开眼，夺过他的手机关机倒扣在自己的枕头底下。
别看了，他说，没关系。
怎么没关系，白跟他犟，白就是这么犟的人。不是说爱我吗，为什么啊？
魏就着一点月光看见他眼里水光潋滟，准备好几天的腹稿烂在肚子里说不出来。白不是一个常常哭泣的人，这样的人，你不可能在他掉眼泪的时候跟他去讲道理。
他盖住白的眼睛。他的睫毛在手心里眨呀眨，然后泄出一点湿意。
粉丝就是这样来了又走的人，他们当然是真的爱你，只不过不够久。魏被白抱得很紧，声音低沉又坚定：你还会有，很多。
这句话后来真的变成现实，可惜魏已经不再跟他睡一张床了。沉寂一年多后第一场舞台，白打开双手迎接满台金色亮片和台下粉丝如山倒的呼喊，心想，不过如此。
魏是真的爱我吗？白也想问问他。为什么不能爱得久一点？
从那以后的白好像变了一个人。熟悉他的人也许都能看出来，但他的粉丝当年确实跑得差不多了，因此这件事也就为数不多几位圈内好友才发觉。某次吃烤鸭的时候发小边卷饼边跟他闲聊，白，作为一个rapper，你不real了啊。
啊，没有吧。
“蒲练习，你今天很好。”
被点到名的学员向他鞠躬，白鼓励着笑说：“你好像以前的我。要先让大家看到你，然后才会有人来听你真正想说的话。世界上那么多人，你把自己打开，总有人会爱你。”
魏在满场喝彩与掌声中偏头看，他感觉这样的白有点假。
7.
魏刚见到白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呢。
MG101录在东南方的一个小岛，冬天。北方人被地域温差打了个措手不及，两手都是箱子，也没办法脱外套，藏在厚厚长长的羽绒服里不知所措。
魏生得比他更北，但胜在好些年东奔西走，多少有些阅历。看见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弟弟站在那里，不知怎么就生出点恻隐之心来，推个22寸小箱子过去问他要不要帮忙。
白不吃他这套。
白说：“你好，我叫白rap，我是来出道的，不是来交朋友的。”
碰了一鼻子灰，魏讪讪地收回手，一直到初舞台还没回过劲儿来：二十岁，也不小了，怎么这么不通——卧槽，有点东西。
白后来总说自己是靠舞台折服了他。魏半推半就的，不想承认，不得不承认，最后自暴自弃地举手告饶，好吧，你说得对，我是我是。白在舞台上仿佛世界的中心，仿佛所有人都只是他的陪衬。魏从那第一个舞台开始，就觉得白值得让他做陪衬。哦，当然，他也没得选。二公选曲时白几乎威逼利诱着他跟自己一组，一点不讲道理，不答应就绝交，那只好答应。
一公结束得很圆满，音源都是提前录好的，想出岔子都没得出。回到酒店白精疲力尽地倒下去，蹭了一沙发闪粉，也不想着卸妆。没过多久敲门声传来，白懒得动，远远地应门：“你不是有房卡吗？”
门外的人就不说话了，可是也没有人进来。白终于把自己移到门口，一看，不是助理，是魏。
他一下子瘪了。
魏难得也踌躇起来，他已经洗了澡卸了妆，这下又年轻了不少，似乎跟白那么大的年龄差也能忽略不计了。
“那个，小白，不好意思啊也不说一声就来找你，也不是什么大事，你晚上要是有安排就不用管我。”
白挠挠头，觉得手感不好，想起来自己头没洗妆没卸的，还是先把魏让进来。
“我也没事儿，你先进来吧，正好把头发吹干了，等我洗个澡。”
太不对劲了，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这样的对话是可以在他们之间发生的吗？不可以。魏可以小白小白地叫他吗？不可以。白可以如此自然地招呼他吹头吗？白扪心自问，不可以，都不可以。
正不可以着呢，魏在外面喊他：“小白，你晕里边儿了？”
白嘴皮子秃噜得比脑子快：“没，出来了！”
魏来找他是为了下次的录制。下次录的是二公前一个策划，半个月以后，跟魏有一个行程撞上了，来不了。
他拿着手机比给白看，上面他跟经纪人的聊天记录，白色信息框大段大段地发来，态度确实很强硬。白点点头表示理解，“那你找我干嘛啊，跟节目组说呀。”
“啥？”这吹风机一晚上也是挺忙的，得吹两颗头。白感觉差不多停了，房里噪音消失后沟通方便很多，魏听见他说：“你那行程具体是多久啊，年前我俩得录个demo。”
“哦，那肯定能赶上。”
说到demo，魏从兜里翻出另一只蓝牙耳机递给他，正好放的就是那首歌。白听完也不还给他，一人一边聊起来：“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答应呢。”
“啊？”魏仰头看他，“干嘛不答应啊？”
白哽了一下，想到好多以前的事情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魏装傻有一套的，他索性也不主动提起，“我打算明年四月再发张EP。”
聊着聊着白还是困，最后趴在被子上迷迷瞪瞪睡过去。两三个小时后他醒了一回，耳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切成窸窸窣窣的白噪音。魏可能出于什么不可说心态赖着没走，十分高调地在他的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。
白在心里挣扎了一番，最终什么也没做，把耳机摘下来放在床头。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起来，空调温度调得有点高，这回魏走了。
8.
白跟鬼超红的CP炒得很失败。
一起上节目的时候他俩兢兢业业贯彻她在闹他在笑的营业原则，结果双双被骂，路人骂白像木头，粉丝骂鬼没分寸。白苦大仇深地关闭私信入口，回头跟助理面面相觑。
助理叹了一口气：“没关系，你已经很努力了。”
“……”
白也叹了一口气。
炒CP这个事情七分天注定，有的人往那一站就是氛围菩萨，有的人忙活半天还是感天动地姐弟情。从鬼开始白就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，只好歇了心思，靠CP不如靠自己。
再见到魏已经是二公。元旦圣诞都过完了，现场观众还挺喜气洋洋，看见白和魏一起出来时尖叫声快把会场掀了顶。白眼睛一跳，某种很久远的肌肉记忆让他偏过脸看正在说话的魏。这一幕被节目组以过人的技巧抓拍到了，作为预告图透放上官博。要是有本事，白肯定拍板让节目组重拍，但他签的合同里不包括这种价钱，也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。
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魏，然后把脑袋正过来附和道：“好，有请我们的主持人。”
二公的舞台很好，虽然还有些人不够成熟，但已经够上国内三流男团的舞台了。一顺发布魏不在，现在感情充沛地在背staff提前给的台本。说了半天终于说到白想听的，到了选人solo的环节，魏停了大概有十秒：“——我选择，郭练习，我想看你的个人秀。”
“哦？”谭花睁大她水灵灵的双眼，“郭练习吗？”
魏笑嘻嘻地点破她，也点破白，“你们上次是不是在猜我会选谁？”
“对，小白还以为你会选蒲练习呢，为什么？”
“蒲练习，”魏瞥一眼白，“他已经很耀眼了，不需要我来que嘛，但是郭练习，我觉得他也是一位很优秀的选手，也值得被我们看见。”
他说完音乐已经准备好，灯光也暗下去。白从善如流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当晚，拉全CP冲上热二。
“我可以解释。”
经纪人坐在平板里冲他挑了挑眉，意思是开始编吧。白张了张嘴，确实没想好该怎么编，摁亮手机又去看那张罪魁祸首的官宣图。也不知道谁拍照这么有本事，红毛的rapper化着乖戾的妆，视线落在魏身上，冷光里硬生生造出点含情脉脉的故事感。
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：“我给你报顶级男团的表情管理班就是浪费钱。”
“没有吧……”白还要狡辩，经纪人扶额告诫他：“算了，也不是不能补救，只要你一口咬定什么也没有。”
白经纪人一直没换，她是了解二位那点陈年烂账的。早些年白确实不好带，动不动就喊着要keep real要摊牌，要捍卫爱情。后来爱情入了土，rapper也开始唱情歌，经纪人看在眼里，不是不心疼白不容易，但没有办法。
爱情啊，爱情。
挂了视频白切进小号，词条广场上到处在骂节目组和路人缺德，白rap和跟魏全能当年那么不体面都磕得起来。热搜确实是买的，一开始不在高位，有人一头雾水地问这词条下午还在三十多怎么晚上爬顶了，被毒唯一阵冷嘲热讽说还不是MG707选手太拉热度不够。白的小粉丝们恨魏恨进骨子里，魏的也是，在最热底下边催两家工作室压热搜边打架，骂得有来有往，平分秋色。可能还有一些历史悠久的CP粉咕噜咕噜地冒泡问谁还记得普能当年是美帝，但毕竟只是少数，这种话再一刷新就找不到了。
白仿佛地铁老白看手机，想起上一个助理说他只可远观不可亵玩，还想起自己和鬼失败的CP营业。
然后他又看见有人问：好歹是靠CP粉艹上热榜的，有没有可能，是真的睡过才能美帝的呢？
白心里五味陈杂，悲喜交加地扣出一行字——
查询全网普能批精神状态。
9.
二公过几天的一个午后，魏准时来到了白的录音室，扶着麦闭上眼，一开嗓还真有两下子。录音室的朋友对魏不是很熟，啪一下拍上白的肩：“之前跟你上热搜的就是他？他唱歌好听啊，你上哪认识人家的？”
白有点无语，抱着胳膊靠在玻璃墙对面，“你好歹点进去吃瓜吃全了啊，我都跟他认识七年了。”
朋友无话可说，坐到控制台前面听魏唱歌。没过多久又抬头埋汰他：“别看了，这眼神，不知道的以为你看谁呢。”
白终于开恩给他个正眼：“胡说什么。”
一个demo当然录不了多久，白这个时间定得很好，赶不上午饭也等不到晚饭。半个多小时后魏终于推门出来，想着好像也没什么由头再逗留，跟他俩客套几句就要告辞。白点了点头，出人意料道，“我送送你吧。”
这回赶了巧，他俩一个综艺通告一个商业推广，正好都在杭州。杭州是个很大的地方，录音室跟魏的通告地在两个区，车程四十分钟。魏的助理坐在前面战战兢兢地开车，一边竖起耳朵听二位都说些啥。
说些啥，这对当事人来说也是未知。魏私底下并不常挑起话题，现在聊胜于无地在刷手机。白的视线从窗外收回，转了一百八十度放到他身上，马上就皱了眉，伸手挡他屏幕：“干什么，对眼睛不好。”
魏看他一眼，还是听话地放下手机，“那我干嘛啊？”
“……”白答不上来，又闷闷地回头去看风景。过了一会儿再看，魏闭着眼睛，正补眠。
助理猝不及防就听见白问自己话，声音有点小，但仍然清晰：“你们这次在杭州待多久？”
“啊？哦，两天，昨晚下的飞机，明天下午就得走了。”
白应一声，没了下文。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他好几眼，还是鼓起勇气跟他搭话：“白老师，您去那边是有什么事吗？”
他又没带助理，在人家眼里纯纯就是个蹭车的。白啊了半天，糊弄道：“我私人行程，约了朋友见面。”
车买大了不好，一点浪漫巧合都不允许。魏靠着窗睡了快半个小时，被颠醒了——杭州到处在修路。
白之前还让他注意视力，自己倒拿个手机不知道捣鼓了多久。余光看见他直起腰就把屏幕一卡，没话找话似地开口：“这么困，最近很忙？”
魏刚醒，还有点头疼，迷迷糊糊地说：“还行，就那样。”清醒点儿后补充道，“咱们这行不就这样吗，有得忙是好事。”
白往口袋里摸了摸，递给他两颗薄荷糖。
下了车白是没有理由再跟着了，被人看见也不好解释，招了招手让魏先走。后者犹豫再三，还是打破原先小心翼翼维系的那点心照不宣，问那你现在要干嘛啊？
白低着头想了一会儿，要不我给你探个班？
他一下子把魏逗笑了，上来一步拍拍他的肩：“怎么了，还舍不得我啊？”
远处有人喊全能哥，魏冲白摆了摆手，“走了，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注意点，别让……”
别让狗仔跟了，他这话没说完，因为白突然伸手拉住他，眼神晦涩：“哥。”
哥完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何况白真的很少这样叫他。魏让这称呼震了一下，好多好多的回忆一股脑涌上来，但最后什么也没留下，只让人眼红。
哥，结束后给我打电话吧。哥，要不别去了。哥，你当初为什么要走啊？
白松开手，“我还是给你探个班吧。”
10.
魏的二顺成绩非常不好。
一顺成绩也不好，他差点就以为自己要一轮游了，结果卡位留下来。二顺前晚行李都收拾好了，结果又是卡位留下来。卡得这么准不说别家粉丝，连他自己都觉得蹊跷，练到半夜对着镜子发呆。
白就在这时候找过来，他们宿舍玩游戏，贾跳舞说把小全能也叫过来吧，白就找来了。反正二顺成绩也发了，三公任务还没选好，都不知道魏在练什么，听见他来也不理人，怪愣的，梦游般问他：“白，你说他们想要什么呢？”
“什么？”白没听懂。
“我。”魏找了个凳子坐下来，“他们想从我身上要什么呢？”
他说话老是不着调，就算问这样的问题也好像在唠家常。白这次听明白了，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他那时候还是个嘴很笨的小孩，坐到魏旁边想了半天，“我觉得，你留下来也是应该的。”
魏全能老选秀人了，业务能力确实不差，岛内评级普遍优秀，可惜镜头少又没什么导师评价，人气堪称吊车尾。白每次看到他的C班，就觉得这个节目实在没搞头。
但魏就能很快把自己调整过来，说，“那也是，哥哥能留下来也是哥哥的本事，到后面看吧。”
白点点头，把他拉出去玩现代人类失去手机后的原始游戏，没再想这件事。
他不知道魏是不是那时候就猜到了结局。
魏微博的一众商务宣发里杀出来一张聚餐照片，甜品配美式。
两人座或可能是一人坐，他拍，照片主人公低着头卡着鸭舌帽两手比耶，一群小姑娘嗷嗷地叫唤他出大问题。确实出大问题，魏不大爱甜食，本身又是易胖体质，这辈子吃甜品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所以他随后抢自己的沙发：不应该吃甜品的，打个可怜兮兮的表情。
然后继续评论：我好像选错了。
MG101录到三公的时候，魏的镜头时长迎来前所未有的高峰，多数是双人画面，和白一起。
他俩一开始关系没多好，熟起来是一公训练期录的一个团综。白跟人不熟的时候是有点假清高的意思，同期选手在他那吃了鳖也就不去自讨没趣儿了，因而魏到现场的时候就见到白形单影只坐在边上，挺可怜。他当下想这还得了，人气选手被聚众孤立，播出去白的粉丝能把这节目骂太监了，当即抬脚动腿气势汹汹过去——轻轻坐到白旁边：“小白，这干嘛呢？我这来晚了也不知道今天来录什么。”
白本来以为终于有人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，结果听了这话瞳孔震荡一个猛抬头：“你干嘛这样叫我啊？！”
魏还没来得及回答他，团在一起的一堆选手看过来，冲他招手：“全能哥，小白哥，你们快过来呀。”
“来了来了！”
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视了这个问题，拉着白的手腕往那边跑过去。
11.
三公过后就是三顺，三顺白没去，魏和谭花一起去的，又是一阵哭哭啼啼真假参半的表演。要不说秀人出来都是半只脚踏进演艺圈，演兄弟情深太有一手了。白不以为意地把节目组寄来的赛前须知放到一边，接到圈内好友打来的电话，井。
“小白，我听说你把开场曲改了？”
说的是他和魏的合唱，白本来就没打算瞒着，“对啊，怎么了？有何指教呢？”
“指教称不上，”井语气有点异样，“我是来打听你和魏全能的关系，鉴于我还认得出自己的发小。”
魏没让白去给自己探班，他不能由着白胡来。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，只好搬出那套百试不爽的话术：“改天吧，小白，回头我俩一起吃个饭。”
“改天是哪天？”
“……”魏一时语塞。
“要不别回头了，就今天吧，晚上结束给我发微信。”
白语气强硬，显然不是在跟他商量。魏还想说话，被白堵回去：“结束得迟也没关系，我也没安排，结束得迟我们就吃夜宵。”
结果真吃了夜宵，可是哪有人夜宵吃蛋糕的？
白。
白成心的。他自己约时间的时候不留人家吃饭，人家要走了又巴巴地跟，请人家吃饭吧，还挑人家最不喜欢的。
真欠啊，魏对着一桌子热量炸弹无从下口。他晚上十一点多才下了班，想了半天决定把白的话当真，给他发微信说我出来了。那头守在手机前似的，秒回：你等一会儿，我来接你。
这太不像话了。魏缩回温暖如春的棚里，觉得他俩现在的关系有点奇怪。但他挺乖的，让等也就等了。十来分钟后有个姑娘到门口找他，魏一下子认出来，这是白的助理。
“你怎么也不知道早点儿说啊，我又不能飞过来。”上了车白在后座唠唠叨叨地埋汰他，“下次快出来了就得跟我说啊，不就不用等了吗，多可怜，大晚上没地儿去的。”
魏冲他笑：“这不也没多久嘛。”
心里想的其实是：真不嫌尴尬啊，还下次呢。
没有下次了，魏咬着牙气哼哼地看白，这人好讨厌。他说最近在减肥不能吃这些，白就不冷不热地反问你不会减了一二十年吧；他说今天吃了要加练好多天，白就说一顿夜宵看把你吓得，磨磨唧唧不吃算了。魏让他怼得梦回好多年前，想想看确实也觉得自己矫情了，自暴自弃地向白低头：你说的有道理，吃一顿夜宵才哪到哪。
嗯，白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把自己的那份端端正正摆好。
话题总是找出来的。魏平时能称得上个冷场绝缘体，但在白旁边就没那心思。也不是说差别对待吧，主要白聪明又不留情面，在他面前装活泼就没那么好玩。而且白今天露了好大一个马脚，现在没事人一样坐在他对面，真逗。
拍张照吧。白戳了戳面前那个布丁，再回神发现魏举着手机对着他，笑了：“你要发微博吗？”
“啊？”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，可如果不发微博干嘛拍照片呢。他就歪着头看白，假装让他说中了：“可以吗？”
“可以啊，”当然可以，白想了想，又把魏搁在桌边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，学着他摆好剪刀手：“拍吧。”
12.
“我好像选错了。”
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，抽了张纸递给他擦嘴。魏这些年演戏演得炉火纯青，抬着眼皮含着一汪热泪来瞧他，他真知道怎么对付白。“小白，我选错了吗？”
选错了吗，这说的又是哪件事呢，白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？白不知情的太多了。张走之前让他帮忙看一下，他就来了，来了却看见魏这副样子。他和魏毕竟隔了好多年没见，为什么要喝酒，醉成这样要喝多少酒，他统统不知道。
“小白，”这下他喉咙里也包了眼泪，要哭不哭的，别提有多委屈，“小白，你理理我。”
白低头看自己的衣角，他深色的衣角抓着一只白皙的手，魏的手。他高高在上地俯视这只手，同时也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：你要趁人之危了，是不是？
他绕过那张碍事的椅子，轻轻贴近了魏。他问：“我可以带你走吗？”
魏眨了眨眼，眼泪像珍珠一样掉下来，白被蛊惑着差点伸手去接。但魏紧接着就点头，他都不一定能听懂白说的话了，但他点头。
白把他塞进车里的时候在心里回答了自己：是的，我要趁人之危了。
决赛夜前夕，MG707狠狠刷了一波大热度——名次一直在前三的蒲练习退赛了。
这件事情引起轩然大波，全网三百秀粉拖家带口问节目组讨说法。说一直在前三都保守了，蒲练习是断层C位，虽然节目组中间为了制造噱头把他摇到了第五，长眼睛的也都知道他是断层C位。MG707的断层C位退赛了，这是一件大事，值得微博再瘫痪个几次的，但事实上没到那个地步。
蒲在事情发酵三个小时后终于发文告别：个人原因退赛，对不起大家。
对不起是必要的。粉丝打投是真金白银，宣发是真情实感，为爱发电的同时为爱花钱，这句对不起说得并不冤枉。
魏在事发第一现场跟蒲稀里糊涂地对视了一眼，一下子福至心灵鬼使神差地开窍了，没再帮忙劝阻。在后门等了一小会儿，蒲推门出来，看见他也没有太吃惊。
魏上下看他一眼：“解决了？”
蒲点点头，解决了。魏低眉想了想，决定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一些提醒：“违约金的事情还有得谈，你找个律师，好好谈，节目组不占理。”
蒲算是很对得起节目组的了，他是一个听话好用的棋子，让带下位就带下位，让立人设就立人设，只要不触及底线的要求都能配合。
蒲没想到他要说这个，挺拘谨地向他道谢。他和魏关系没有多亲近，这个节目本来也不打算让学员跟导师处关系，魏二公solo舞台没选蒲那会儿还小小买了个两人不合的话题。蒲也知道魏老师和蔼可亲，但这毕竟是镜头下，聚光灯下的和蔼可亲有几分可信他还是明白的，不能当真。
魏摆摆手，很随意地问他：“家里好了吗？”
这问题有点出乎意料，但还不算逾矩，蒲一副纠结的样子：“还没，她情绪很不稳定，我买了两个小时后的机票。”
“不出道了？”
“不出道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蒲不回答，开始仔细观察他，他也是个很聪明的人。魏歪着头，有意要缓和气氛：“听说你是冷静沉稳的化身。”
蒲还笑得出来，“我也很浪漫。”
“的确。”魏往里让了一步，是要结束对话的意思。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唐突，急于求一个答案，求不到才是应该的。
蒲却没有马上走，离飞机起飞还有一点时间，足够他组织好语言。
“她相信我，我不会辜负她的信任。”见魏神色微微僵了一下，他又笑了，“而且做偶像很累的，你看白老师，他就很不开心。”
是吗？
魏在他走后很久还在想这话。
13.
选秀节目就好像一个装满的金纸的大气球，stuff给这个气球充了四个月的气，然后一下子把它戳破了，那就是决赛夜。
白冷眼旁观。眼泪啊，掌声啊，欢呼和灯海啊，恍如隔世又再熟悉不过的东西。金纸。那么多人奔跑着欢呼着去拥抱那些纷纷扬扬的金纸。他好像回到七年前。气温跟今天差不多，体育馆里人声鼎沸，噪音慢慢变得整齐划一，一浪强过一浪，在喊白rap的名字。他张开双臂闭上眼，感到礼花和亮片对他上下夹击，舞台中心越来越亮，舞台之下越来越暗，然后在他睁开眼的瞬间终于变到漆黑一片。
恐惧淹没了场馆的最高点，白被浪头打翻的前一刻回头看自己的来处，那里谁也没有。
谁也没有——然后他就醒了。他小小的思维发散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力，白像无数个惊醒的深夜一样等待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恢复正常，然后转头去看魏，这个习惯在被弃置四年后奇迹般地故态复萌重新成为习惯。
令他惊讶的是，魏面上挂满笑容，似乎毫无遗憾，当然也就毫不留恋。他们明暗交织的出道夜仿佛同样沉没在七年前同地的场馆，白被淹没过一次，然后爬出来了，魏也被淹没过一次，但他会水，他走了，一走就没有再回头。
感受到他的视线魏噙着笑回头，他俩的位置又挪到一起了，魏问：“等会儿庆功宴你来吗？”
白想了想：“来。你来吗？”
魏不来，他要给朋友接机。白对此表示了然，但没想到转头就能接到那位朋友的电话。他跟张的交情止于几次合作，是泛泛之交，因此摸出手机时还愣了一下。
“有庆功宴不去吃，非拉着刚落地的朋友喝闷酒，认识他真的算我倒霉。”
“前面左转。”白呼噜一把魏的头发，假惺惺地送去关怀，“那你晚上要不再吃点？喝了一肚子可乐听起来是怪可怜的。”
“算了，晚上不吃。”
张在这个城市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，连酒店都是魏给订的，魏一倒他就两眼一抹黑，只能来找白。到了地方白跟他分道扬镳，看一眼晕晕乎乎的魏，还是决定送佛送到西。
太狡猾了，白想，角色互换一下就好了，他明明有那么多羞于启齿的话想说。
魏察觉到他要走，故技重施地要留住他，白握住他的手。决赛的录制已经不在那座温暖的海岛，三月的夜晚很凉，触手的冷意叫他微微动摇。
魏就在这当口皱起了眉，含含糊糊地叫他，白，小白，小白。
白的思绪到处飘零，想到蜡笔小新的小狗，还有什么，想到管仲改革和鲍叔牙。但这些都不合逻辑，魏口中的这两个字指向性总是很明确的，他可以用很柔软的语气，让白错觉自己也是柔软的人。
可我不是柔软的人。白在他身旁坐下来，感到一些久违的痛苦。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走的呢？
他虔诚地握住这只手，好比面见金色教堂的神父。魏在他的温度和气息中舒展开眉眼，他变了一点，眼角添了几抹爱笑的痕迹。这个爱笑的人某种意义上躺在他的手心里，让他无比的难过。
“魏。”
白调整一下自己的嗓音。
“大勋，魏大勋。”
魏的脑袋埋在枕头里动了动，他没忍住掉了泪。
“你当初放开我的手，也是因为我不需要你了吗？”
14.
MG101录到第四期，资方发现白rap对魏全能总是跟别人不一样，就把魏叫了过去，问他能不能配合一下，魏同意了。
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告知到白，魏带着九分心安一分理亏跟白相处，越处越不对劲，直到三顺当晚他俩的关系量变积累成质变。他们的宿舍五楼走廊尽头有几个没有摄像的休息室，魏虽然早有准备，但还是被再次卡位的名次逼得有点崩溃，然后又被白找过来。
也就是说，这个故事事实上开始得很晚，而结束又太早。
“我感觉我不能出道了。”
而白说：“跟我在一起吧。”
这个夜晚离出道夜还有二十八天，谁出不出道已经一目了然。魏对着白瞅了半天，确实没瞧出任何戏弄或是玩笑的神情，就说，你让我想想。
白没有就此放过他，他很认真地问，有什么可想的，我喜欢你，你不喜欢我吗？
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，所以他决定也伤害一下白。但凡情绪总有一个宣泄的裂口，魏的情绪阈值很高，宣泄也很少，只有一次，就是对白。
他反问道：“你也知道是不是？”
白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你也觉得我不能出道了？你也知道？”魏冷笑一声，冷笑他也是练习过的。“你不能跟我做队友了，所以你要换一种方式和我在一起，是不是？”
他不真的打算让白回答，那太难为人，“我答应了。”
白云里雾里地被他刺了一通，虽然没怎么听懂，但是听懂了最后一句，于是把他拉进怀里，抚摸他的头发。
“停。”
张比了个死到普的手势，“不用继续展开了，往后说，你们怎么分开的？”
魏跟他装傻：“什么怎么分开的，没有啊，我们不就是一直没再见过吗？”
张高高地挑起眉。
“好吧，”魏说，“我们被发现了。”
听起来不稀奇嘛，张等半天没等到下文，“还有呢？”
“没了。”他神色郁郁，打响指把酒保招来点了杯曼哈顿，“你现在可以给他打电话。”
张打开跟白的通话界面，“不行，我还有问题要问你。”
“？”
“什么样的刺激让你时隔四年又吃上回头草了？”
魏作势要打他，“这也不算回头草吧？”
这回他没能成功地转移注意力，张不上他的当，摆明了一副你好好回答的架势。
“昨天，昨天蒲练习退赛之前，他说他女朋友相信他，就是前两天上了好几个热搜的那个女朋友。”魏蔫蔫的，“我就觉得我当时那么走了，应该挺自作主张，挺讨厌的。”
也挺伤人的吧，张想。他能明白魏的想法，有心要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。但魏的曼哈顿已经端过来了，他只能低头看一眼，拨通了那个电话。
End.
